忿忿不平

我們工程系的中國籍老師不多，剛好就有一對夫妻，在學期間，有時會在影印室碰到，我和太太短暫聊過天，但也不算熟識。五月初收到從副院長發的信問那位老師的政府補助金在她離職後誰來管理等事項，我才知道他二人辭職，那真是意外啊。那時在忙下年度的預算，有一天中午經過她辦公室，心血來潮去看她一下，女教授滿腹委屈，升等受到系上的阻礙等等。我們聊了聊，我順便問起政府補助金在她離開後誰接手等事，她忿忿不平地說，我做了事，郤因為我要離開了，不能領到錢…..

不會吧，我打斷她的話，問是誰說的？她說是工程系的行政人員說的。

那很奇怪，我也經手別的教授的政府補助金行政事宜，我認為那個小姐說的不對哦。我跟她說我可以替她查看看，可是那一天郤是她在職的最後一天。

那就麻煩了，一旦過了今天，她再也不是學校的職員，這樣申請起來不知行不行。又我的老板和那個工程系的行政人員又休假去了。我回到辦公室，馬上打電話給校內負責政府補助金合約的辦公室，把情形和我的想法說給負責人聽。那位負責人也同意我的判斷，於是我就著手為這位教授申請她應有的薪水。

後來，在她全家搬離開前，因為我的幫助，她收到二千五百美金的支票。在她請我和董仔出去吃飯時，她說，如果不是我，她已經放棄了。

她的離職，我和朋友們都覺得有點意氣用事，想來實在是氣得嚥不下這口氣吧。

二周前，類似的事也發生在我身上。電影院的經理很多，所以有一本記事本大家在下班時寫一下發生的事給後來當班的人知道。最近，很多片子都刮到。片子被刮到有很多原因，像是機器在放映前沒清乾淨，或是膠卷沒裝好，或是機器本身那裡不對了沒被發現等等。但是通常是有新人來時，都會有片子都刮到，因為操作不熟的闗系。

那一天輪到我放電影。我很久沒放電影了，有鑒於很多片子被刮到，我在當班時特別小心，機器清得特別乾淨；膠卷裝好了又再檢查一次，一天下來，累死了。但是在回家前，特別高興那天沒有新的刮傷，我把當天做的事一一寫下，滿足地離開了。

過了幾天，我又當班，就去看看那本記事本看現在的情形。想不到郤看到那一天接我的班的經理Ｃ竟然在本子上寫＂所有的＂片子都刮到了。我不相信我看到的。我很肯定我沒有刮到片子，但是他又比我們大多的經理資深，他說的話大家會相信的。我不相信，就馬上到電影院去看片子，我走進去時，剛好就在放那一天我檢查的片段，看起來還是好好的啊，怎麼說我刮片子呢？

我由原先的羞愧轉而憤怒，又來了，我又被誣賴了。以前我是新人時，把那些閑言閑語當作耳邊風，也沒有為自己辯解，想說日久見人心，大家會了解我的。

我們有十多個經理，就有小團體，只要是團體內的人，他們互相掩護；可是如果事情大條了，他們會合起來陷害團體外的＂目標＂。從我工作以來，就有二個人就是這樣被逼走的。這個人，我也不指望和他成為朋友，但是我一向對他，還有大家，都很客氣。現在我看清楚了，他是怎樣定位我的。那當時，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辭職－何必在這裡受這樣莫名其妙的氣呢？

回家想了想，離職是遲早的事，而這一回，我不保持沉默了。我看了班表，第二天二老板Ｆ當班，我利用中午休息時間想找他談這件事。可是我到了公司才知道他和別人調班，這時我碰到一個常在一起工作的經理Ｌ，我問他有沒聽到別人在說我什麼？他說”沒有。””明明在騙我，”我跟他說。我提起了本子上的事，越說越委曲，越說越氣，我就哭了。

他看著我，不知怎麼辦，他問，要不要我去揍他？我緩了下來，說，要打在臉上。等我情緒平靜下來，我跟他道歉，不是故意要讓他侷促不安，害我也很窘。

後來，又和經理Ｃ值同一個班，我才剛到，他就過來，紅著臉道歉，說他不是指我，也沒想到別人看到的心情。

我平靜地跟他說，已經過去了，沒闗係，以後小心寫在本子上的詞和語氣。

我們的經理們都很年輕，有些的年紀我都可以當他們的媽了。他們年紀輕輕就升遷到助理經理的職位，不免心高氣盛，又幼稚又驕傲。我有想過，這件事上了抬面，如果經理Ｃ不來道歉，以後當班同事我要怎麼應對？他的同伴會怎樣對我？也許離職那一日要比我預計的早來。

那一天經理Ｃ來跟我當面道歉，我心中不免覺得這個年輕人以後會有出息。他沒有為自己的行為狡辯，也證明了他正往成熟的方向走。我，就原諒他了。

這件事後來在經理會議上被老板提出來，希望大家不要互相批評雪上加霜，要朝正面看大家才能團結。

怎麼說呢？講這些是沒有用的。這種事情看太多次了。

我如果早點認識那對教授夫妻，我會想多了解她是怎麼受外國人的委曲？我看過不少中國人對很多事情都委曲求全，我以前也是這樣，現在不了。我和外國人一樣，他們抱怨，我也抱怨，他們無理，我就反對。就算老娘要走，也不會默默的走，那些使壞的人，不會高枕無憂的。